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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陽郡陳弊疏
臣愚陋 一腐儒也 叨忝字民之寄 拜辭日 伏承傳教曰百姓疲弊 於今尤甚 多般撫恤 期於蘇復 臣拜手稽首欽仰殿下恤民隱固邦本之盛意
臣恐職分不效 以負殿下 夙夜惶懼 不遑寢食 嗚呼 丹陽 棄邑也 通國之所稱然 聞之者不如見之者 丹陽地近臣鄕 見丹陽者莫如[臣]也 然 見之者不如身之者
臣到官後知前日所未知者多矣 彼通國所稱 特掛一二而已以如此之地而欲副聖上惠鮮之意不亦難乎 臣嘗見故郡守臣黃俊良 上明廟疏曰供役疲氓 户不盈三百 山野耕籍
結不滿四百 今之時與俊良之時 又加遠矣 流兦不知其幾人 汙萊不知其幾田 風水之災失稔偏甚 四年于玆而己 卯又甚 餓殍相望 民將靡有孑遺 此正發棠之時而倉穀之皮雜
僅四十餘斛臣未知將何以賑救耶 [臣]身自周覽 問民疾苦 又問疲弊之由則咸曰噫 山行也 噫 材木也 噫 紙貢也 噫樂工也 噫冶匠也 噫莞鐵 也 噫漆皮也 所謂山行
何也 曰獐雉之貢也 前者獵夫 存故此貢不難也今也 獵夫 逃故 許多獐雉 皆責於民 一境之民 無冬無夏 困於山行而卽鹿無虞 不獲一焉則掃白屋之儲
輸倍蓰之價而後時之責 贖布之徵 猶不得免焉 夫孰知么麽二物 能令剝膚搥髓而使吾民失所乎 所謂材木 何也 曰大小材木之貢也 前此人民存故 此貢不難也 今也民力漸疲
越千險踰萬壑顚坑仆谷 男女力竭 牛馬盡斃 猶不能曳其大者則京江人防納焉 罄甔石脫衣服 飢寒切身 赤立痛哭 其誰知之 其誰知之 所謂紙貢何也 曰今之紙貢最苦者
舊匠旣㪚 新者不習 楮田雖存 造法無傳 紙無出處則假定非人 使塞其責 假定者兦去 又假定於其族 其族兦去 不得已又假定於他人 他人亦卽亡去 許多紙貢
徵及於齊民齊民 安得保存乎 所謂樂工 何也曰樂工之價布也 一樂工六朔之價 本非殘奴之所堪 况死多生少 厥數之縮 歲歲尤甚而厥價之償 年年無减 當身不支則奉足亦散
四名樂工 八名奉足 并無去處則不得已分徵他户 四境受病 父子兄弟不能相保 誠可痛哭也 所謂冶匠 何也 曰冶匠之價布也 冶匠 無其人則出其價 送與京人代立
其來久矣 甲戉軍籍 苟充二名 本非匠人 攜丐乞之手 姑息僃數 安保鎭長 簿雖存 人則兦 將逃亡鬼錄之名 罄他人尺寸之布 號泣空山 㪚之四方者曾不知其幾人也
所謂莞鐵 何也 曰謂莞席鐵物之貢也 二物皆非土產 席貿於安東 鐵貿於忠州 旣非吾之所有 雖銖兩而價倍 誰料物非吾產而浚吾民膏血 至此極耶 所謂漆皮
何也曰謂全漆皮物之貢也 二物皆非土産 皆貿於所産之地而猶不能自納者 以防納之人 防之也 防之者 坐索高價 谿壑未塡 蔀屋已竭 誠可憤惋也 然
此等弊亦姑擧其大者而言之也 [臣]聞其言 以爲太過 考之簿案則向所云者果信然而抑 有所未盡說者也 [臣]竊惟保全之策 歷詢于村民之稍有知識者 其策大槩有三
曰甲乙丙之論也 甲者之論曰莫如依明廟朝十年蠲减之規 掃除名目則將見流離者還集 樂生興事於耕鑿之域矣 若只除一二事 只限一二年則秪攪我民 徒煩而無益矣
如以經費爲慮則他大邑土地人民之出 什伯於丹陽 限十年移此調彼 不爲瘠也 况物之不產於丹陽者則隨其產處而永永分定 亦變通之不可已者 不必限十年也
乙者之言曰祭享之物 固不可永减 其他材木紙地莞鐵漆皮之貢 樂工冶匠之布獨不可永减乎 以木貢言之 禹卑官室 唐毁侈舍 頳秦隴之山 回萬牛之首 寒江流笩
非國家之急務 不必以此而病吾民也 以紙貢言之 無匠之地 寸紙之出 其貴如金而京人 不以其貴 竊以爲防納之資則紙貢 恐不必取盈而峻索也 以代立之布 言之
士大夫騶從之盛 本無益於國家而冶匠樂工之代立者皆歸於丘史 爲呼唱道路之資則冶匠樂工之布 不必刻徵而貽弊也 以非土產之貢 言之 莞鐵之責納
無異俾出童羖而半爲巿人防納之物則莞鐵之貢 似不急也 皮物之貢 名爲享上之物而實歸武夫巿恩之地則託名封進 侵督民間 不亦濫乎 推此言之 添貢之弊 亦可以反三隅也
而况此外如兵營所納 名爲防備而實克武夫之慾 醫司所納 名爲己疾而實助防納之人則無益於國家之用而割丘民之肉 充奸濫之腹 非計之良也 然則雖使永减 固無妨於損上
益下之政也 丙者 非甲乙之論曰爲此說者亦出於不獲已之策也 自郡疲弊來 爲蘇殘之策者孰不以此說進哉 去去甲辰年間 郡將廢爲棄邑 其時宰執 建請入居二百人 使之蘇息
其後監司柳㙉 啟請命减炭七十五石 大不等二條沺芚二浮 累代恩典 非不稠疉也而郡之疲弊 蹔息還甚者 豈非郡土本瘠 郡民 本少而貢賦雜役 與饒邑無異故耶 貢賦雜徭
不能盡革則雖使二十年蠲减而過限則還復如前 終無可救之日矣 譬如治癰疽者盡割其肉 使毒不畱於肥膚之間然後 身得不斃 今欲蘇殘而不能痛去弊根則其毒 尙存
十年蠲减一二貢 何能蘇復乎 丹陽 本原州屬縣也 以殱賊之功 雖陞爲郡 壤地褊小 四面封疆 纔數十餘里而奇峯疉嶂 高江急峽 淸流激湍之外 無一頃厚壤 石田寒泉
生理鮮少 人之爲家 木皮爲蓋茅茨作壁 匈年所食 非松皮則橡實 魚龍所窟 鹿家所居 此豈人可居之地㦲而民之猶有仍家不去者 安土重遷 常物大情 以捐親戚棄墳
墓爲重耳 輿地誌所稱土瘠水寒 五穀不登 是也 嘗聞遊山水者之言曰我國三百郡縣 只可遊賞不可爲居者 惟丹陽爲最 夫民 以食爲天 若衣食不足則如無土之木無水之魚
終亦枯死而已 昔之不置郡於此地 豈非以此耶 爲今計莫若革今郡還古縣 割此地附近州 使毒不畱肥 有如治癰疽者之爲則國不失貢賦 民不至失所也 此丙者之論也 臣誠拙謀
素不能執長折夷 未知三者之論 何如也 詩曰楊園之道倚于畞丘 又曰詢于蒭蕘 伏願勿以邇言而廢之 將此三論 謀及左右 謀及朝廷 商確無遺然後 執其兩端
斷自聖衷則三者之計 豈無一可於用中乎 嗚呼愚[臣 ]亦有㤀料一得之見 亦冒死而容贅可乎 昔在十年蠲减之時不復別遣廷[臣 ]以委蘇瘵之責 [臣]未嘗不爲當時惜也
昔者趙簡子使尹鐸爲晉陽 鐸曰爲繭絲乎 爲保障乎 簡子曰保障哉尹鐸損其戶數 其後晉陽被灌 民無叛意 嗚呼 殿下之朝[臣 ]豈無如尹鐸者乎 殿下茍能如明廟朝十年之减
擇簡子一介之臣 以委蘇瘵之責則彼擇遣之[臣 ]豈無損其戶數者哉 然後 命採甲乙之論 盡除積痼之弊則丹陽 雖曰非人之可居 人和旣至則地瘠 非所論也
雖使注江水而灌之 魚游於庭 鼃產於竈 民將不去 丹之一區 庶見變啼號爲謳歌 起餓殍而抃舞矣 夫何患數者之弊哉 方今聖明 在上 治道畢擧 無隱不察 百弊俱袪 丹陽
亦化中之一物 奚待守臣一隅之言耶 然 人主之量河海也 人主之德 泰山也 細流之入 無非所以爲深也 拳石之積 無非所以爲高也
[臣]不敢諉諸聖上之睿筭朝廷之運籌而不竭所懷也 孟軻氏有言曰受人之牛羊而牧之者求牧與蒭而不得則將反之乎 抑立而視其死歟 [臣]旣受殿下牧民之寄則求所以牧之者
乃臣之職分也 苟可以效職則當竭忠盡誠 雖死無憾矣 若曰列邑陳疏 難可盡從而置之則[臣]雖欲盡誠撫恤 何可得耶 與其廢貢闕獻 負恩曠職 曷若奉身退去 以避贒路乎
古人曰事急不暇徐行 心痛不暇緩聲 伏願殿下 恕[臣]狂僭 勿以人廢言則丹陽之民 其蘇矣 [臣]無任激切屛營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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