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亡章衆物之表裏精粗是無不到
按 今人以 厓是 辭爲疑者有二焉 一謂理本在吾心 非有彼此 若云 厓是
則是理與我爲二而分彼此 故不可也 一謂功效註若云 厓是 則是涉工夫著力 故不可也 然愚嘗歷考先儒諸說矣 程子曰 格 至也 窮之而至其極 朱子曰 理之在物者 旣有以詣其極而無餘 又曰 須窮極事物之理到盡處 延平曰 凡遇一事 且當就此事 反覆推尋 以究其理 西山曰 於天下事物之理 窮究到極處 此皆謂理在事物 故就事物而窮究其理到極處也 何者 以理言之 固無物我之間 內外精粗之分 若以事物言之 凡天下事物 實皆在吾之外 何可以理一之故 遂謂天下事物皆吾之內耶 羅整菴有一說可取 曰 近時格物之說 要將物字牽拽向裏來 然畢竟牽拽不得 分定故也 惟其事事物物之理 卽吾心所具之理 不以物外而外 亦不以此內而內 故先儒雖謂之理在事物 非遺此而言彼也 雖謂之卽事卽物 非舍己而就彼也 雖曰詣其極 曰到極處 曰到盡處 亦非謂心離軀殼而自此走彼之謂也 然則讀以 厓是 辭 非有與理爲二之嫌 有何所疑乎 或曰 在格物工夫 如此讀可矣 至於物格功效 則物理之極處 悉皆已至 乃是衆理融會之後 若云 厓是 則語有主賓 似若方做逐件工夫 又似有著力意思 爲不可 故須曰極處 是 乃見其融會之妙 無容力之效矣 曰 是亦不然 衆理融會 乃是知至之事 不當言於物格之效 況語有主賓 亦理勢自然
何可避也 昔江德功欲訓致知以窮理 朱子非之曰 知者 吾心之知 理者 事物之理 以此知彼 自有主賓之辨 不當以此 知也 字訓彼 理也 字也 今詳此說所論 乃致知工夫 實是衆理融會之妙 似若無物我之分 猶可以彼此主賓言之 況此物格之說 只是說那事物之理之極處 厓 無不到云耳 未說到這邊融會之妙來 夫指其處而言其已至 則其有主賓之辨 比之朱子之說 豈不更分明乎 至者爲主 極處爲賓 如此則讀之以 厓是 辭 何不可之有哉 雖於功效 仍用此辭 豈遽有著力之嫌乎 比如有人 自此歷行郡邑至京師 猶格物致知之工夫也 已歷郡邑 已至京師
猶物格知至之功效也 豈可謂於方行方至 可以言郡邑 厓是 歷行 爲也 京師 厓是 來至 他爲也 以爲工夫之說 於已歷已至 必變辭曰郡邑 是 已歷 爲也 京師 是 已至 羅沙 乃可謂功效耶 若如此說 則已歷者非人 乃郡邑也 已至者非人 乃京師也 推之以釋物格 則格者非我 乃物也 釋極處 則到者非我 乃極處也 此不成言語 不成義理 膠謬不通之說 不可從也
曰然則只從 厓 辭 足矣 何以云 是 辭亦通乎 曰此與今人所謂 是 辭者 辭同而旨異者也 夫今所云是者 謂物理之極處 是 自無不到於吾心 卽牽拽向裏之病 非也 吾所云 是 者 謂衆理之極處 是 無一不到之處也 則理依然自在事物 吾之窮究無一不到處耳 故曰亦通 須於無不到中 又帶一處字意說來方得語意 蓋由其上有處字 下又以無不到之處意看 故極處下是辭得通 若不言無不 而單言格字到字處 用是辭釋 則同歸於上文變辭者之病 故經文物格 不可用是辭 惟於註文用之 可通耳 至於補亡章 則乃合表裏精粗而言其無不到 則渾淪無處之可言 又與向之指極處而言者 意思微有不同 故不用 厓 辭 只用 是 辭讀 其語意方渾成而圓活 斯義也 惟駱峯申先生得之 其說見別紙 右皆就舊傳諸說而論之 嘗欲以愚意爲物格之釋曰 物 麻多 格 爲隱後厓 如此則中含無不到之意 而無兩爭之端 但人創聞新語 未必相信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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